小山林卡 发表于 2016-2-29 21:09:05

《绛红雪白的花瓣》第六章 Chapter Six

本帖最后由 小山林卡 于 2016-2-29 21:18 编辑

Chapter 6 Part 1
就这只言片语,在对的时候被对的人说出来,却足以骤然攫取人心、让人为之着迷,就如同推开阴茎包皮,那嫩粉色的头一下子就冒出来了一般。这神奇的词句并一定要是“我爱你”。苏糖小姐和乔治·W·亨特, 在暴雨后大胆地冒险走到黑暗又湿漉漉的大街上来,然后肩并肩走在汽油灯下,在下光了雨的天空下, 这般之下,有着神奇魔力的简单词句竟是“当心脚下”。

是苏糖吐出这几个字的。现在她正紧紧地拽着同伴的手,有那么一刻,她将他拽向自己,以免他踩上在鹅卵石上泛着光粼粼闪烁的一水坑奶油色呕吐物。(其实那应该是棕色的,但汽油灯光给铺上了一层淡黄的色调)。那一刻,威廉将这一切深深地刻在了脑子里:被他自己拉长的影子遮得几乎看不见的呕吐物;他踉踉跄跄、并差点踩到苏糖小姐裙褶的脚步;手臂上温柔的拉扯;周围陌生人朦朦胧胧的喧闹声;法尔赛德酒吧豪饮的温暖之后醒人的寒意;还有这四个字“当心脚下”。

如果不是苏糖而是被别人说出口,这可能仅仅是一句警醒提示语,甚至是威胁。但是,发自她那纤细优美的喉咙,经由她的口、唇、齿间调节润色过后,它们完全不一样了。它们是一声通往安全的邀请,是挡开一切苦难的、张开双臂拥你入怀、喃喃细语的欢迎,是亲切地要他牢牢抓紧这识路的女人的恳求。威廉把自己的手抽了回来,害怕在这个时候撞见他那些体面的熟人,虽然此时已经很晚而且也不大有那个可能。然而,被她紧握过的隔着皮手套的手刺痛起来——她拽他的力度竟然和骄横跋肆的年轻人握手一样有力!当心脚下。这句话仍然在他的脑海里回响。她沙哑的声音,是的……如歌声般的音调,像在升调的三重奏,哆,唻,发,虽不是完美无瑕,但她女性的气息却像令人愉悦的和弦,flûte d’amour①里流过的气流。像这样的声音在激情燃烧的时候听起来会是怎样的呢?

苏糖走得更快了,现在她在这些深色卵石上移动的速度堪比他在白天行走的速度。在她的裙下,她的脚一定迈着对淑女来说大失体统的步子来跟上他的脚步:好吧,必须承认,他可能不是男人中最高的,但他的腿肯定不比一般人的短——确实,相对于那些被踩在下层的下等人的腿的长度,如果是按照地位的法则算的话,他的腿能不比别人长吗?这是什么声音?他不会累得喘气的,是吧?上帝啊,他可不能喘气啊。都是他喝的啤酒搞的鬼,一定是的,还有他这段时间遭受的疲劳,积劳成疾了。正在这时,苏糖隐秘地做了一个手势,要他跟着她进去一个阴暗狭窄的小巷,他转过头向着新鲜的空气使劲吸了吸鼻子,尽量地歇上一口气。
这个女孩急着赶路可能是因为怕他变得不耐烦,或者怕他因为不知道她心怀怎样的想法带他进入这样一条看不到尽头的小路而犹豫不前吧。但威廉已经多次走进这类型又黑又窄的巷子里的小房子去寻欢作乐。有一次,他曾走下很深很深的石楼梯井,他甚至开始怀疑他情妇的闺房会不会直通巴扎尔格特②的下水道。不过,他并不是那种吹毛求疵的顾客,也没有幽闭恐惧症,只不过他自然地偏爱那些明亮、清爽的妓院(不过谁不是呢?)。可是现在,他对苏糖简直着了迷,坦白地说,就算苏糖叫他跟她去最恶心的下水沟他也愿意。

可他真的愿意吗?难道他已经失去理智了吗?这女的只不过是个……
“走这边。”
他加紧脚步跟上她,跟随她的话语就像跟随芬芳的嗅迹般。哦,我的天,她的声音像天使一样!那是一声轻柔精巧的耳语带领他穿过黑暗,即使不知道这声音来自哪里,他也会跟着它走的。不过她不只是一声耳语而已——她是一个有思想的女人!他从未见过像她那样的人,除了他自己。和他一样,她认为丁尼生③已经过时了,还有,和他一样,她相信贯穿大西洋的电报和达纳炸药会比希利曼对特洛伊的再发现对世界更有影响力,即使很多人对此大惊小怪。她是有着怎样的嘴和喉咙啊!“你可以要求我做任何事”她是这样承诺他的。
“我们到了。”她说道。

注释:①flûted’amour:法语,爱的笛声。②巴扎尔格特:19世纪英国土木工程学家。③丁尼生:英国维多利亚时代享誉至今的桂冠诗人。

~未完,待续楼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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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山林卡 发表于 2016-2-29 21:11:55

本帖最后由 小山林卡 于 2016-2-29 21:13 编辑

Chapter 6 Part2
但是,这里是哪儿?他环视了他的四周,想知道他到底身在何处。银街在哪儿?难道卡斯特薇夫人的地址又是莫尔-斯皮里斯的欺骗伪造?但是并不是这样的:银街的灯光不正式照在这庄严的乔治亚式房子的那一端吗?这就是一个后门,不是吗?尽管在黑暗中很难判定,但这后门并不难看,它很坚固,并且没有任何腐朽的气息。然而这座房子的线条看起来垂直匀称,在远处银街照射过来的灯光下轮廓分明,水汽般的光线形成薄雾,笼罩在墙和屋顶上,就像……到底哪个词是他想说的?极光?光环?——一个是唯心论者的无稽之谈,一个是科学自然现象,到底是哪个?什么光……法尔赛德那看似泡沫的麦芽酒麻木了他脑袋里的声音,让他的想法打了个结。
“到家了。”他听到苏糖说。
一阵深度复杂的敲门声——讳莫如深的回营号——让苏糖和她的同伴得以进入卡斯特薇夫人家昏暗的门厅里。威廉以为会看到一个忠诚的男人抓着门内的把手,有着鄙夷的眼神和类似猿猴的满脸络腮胡子,就像那一个在德鲁理巷带领他走出后门的男人,然而他错了。站在那儿的,是一个小男孩,低于他视线以下18英寸,蓝色的眼睛,无辜得就像圣地里牧羊的小伙子。
“你好,克里斯托弗。”苏糖说道。
“请进入前厅,先生。”小男孩说道,拘谨地陈述着他的说辞,他飞快了瞄了苏糖一眼,像是和她有什么讲不得的秘密似的。出于好奇,威廉居然允许自己被他带领着走进了黑暗的但却装扮得非常奢丽的门厅里,走向一扇半开半掩、透出温暖和光线的门。小男孩在前面跑着,消失在光晕之中。
“不是你的孩子,对吧?”威廉问苏糖。
“当然不是。”她回答,挑了挑眉毛,假装很震惊的样子,她的唇微弯成一个微笑:“我未婚。”
在昏暗的门厅里,他们渐渐走近那扇门,门上光线很奇怪地映射在苏糖的嘴唇上,勾勒出了凹凸不平的唇面,褪去了她唇上的颜色,让她的唇呈现出纯白色。威廉想要感受到那些如羽毛柔软的唇瓣游移在靠近他私密处的周围。不过现在更急切的是,他想要放空他的膀胱——不,并不是放进苏糖的嘴里,是任何别的地方——然后将自己平躺,让自己进入梦乡。
当他进入客厅时,就好像做梦一样。一个模糊的女子身影远远地坐在角落,脸背对着他,有烟雾从她的头顶袅袅升起。大提琴发出试探般的演奏,暗藏着哀伤,然后在几声断断续续的刮声中停止。墙面的上半部分,用护壁板木条接合,涂上了俗气艳丽的蜜桃色,并挂满了用方框裱起来的画。墙的下半部分密集地贴满了草莓、荆棘和红玫瑰的图案。在客厅的中央,华丽的青铜吊灯正下方,坐着卡斯特薇夫人。
她年纪很大,也或许是保养得不好,或者两者都有。精致打扮好自己出门,为自己戴上帽子,所有的一切,她是绝对不会这样去做的,只会像一个审判员一般,舒适地稳坐在狭窄的桌子后面。桌子上布满了零散的碎纸,这些碎纸是从杂志上剪下来的。一把大号的裁缝剪刀在她的手上舞动着,剪掉纸上几乎擦觉不到的细屑,碎片从她的指节上滑落,飘散在她的腿上。她抬起头,停止剪裁,欢迎她的顾客到来;她小心翼翼地把套在她手指上的剪刀松开,并把这有光泽的金属玩意放到一边。
从头到脚她的打扮都是一种颜色:猩红色,威廉在他的一生中从未见过任何一个英国女性这样打扮。她的嘴唇也是用同样的色系装扮,嘴唇周围是数百条唇膏晕染出界的小细纹,以至于当她微笑着欢迎时,效果却令人毛骨悚然:多么像一只红色绒毛的毛毛虫面对刺激时做出的回应。
起初威廉觉得她一定是疯了,一个又奇怪又老的巫婆不由自主地要怪诞可笑地证明自己是个“红”人。但是他发现了她一个优点,沉着,这让他更觉得她的装扮是一个精致的笑话。她不是他遇到的第一个故弄玄虚的妈妈桑。无论如何(他现在注意到),猩红色在另一个不同颜色的影响下褪色了,从面纱到礼帽。这和雷克汉姆香水的标志——落满灰尘的粉色玫瑰,是完全一样的颜色。
“欢迎来到卡斯特薇夫人之家,”她说,雪白的牙齿似乎在旋转,像躲在她胭脂红嘴唇后的齿轮。“我是卡斯特薇夫人,这些是我的女孩们。”她的一只手随意地一挥,但是威廉还没有办法把他的视线从她身上移走。“使用楼上的房间收费五先令,但是在里面会发生什么,耗时多久,这些产生的费用则由你和苏糖自己商量。如果你愿意,我们会为你准备好酒恭候你,需另付2先令。”
~未完,待续楼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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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山林卡 发表于 2016-2-29 21:16:37

本帖最后由 小山林卡 于 2016-2-29 21:20 编辑

Chapter 6 Part 3
“红酒也要。”威廉说。他明知自己已经喝得够多了,却不愿在这位女士面前显得小气。他付钱的时候跌了一跤(是哪个傻瓜把地毯边铺在了抬脚的地方?)他用分析的眼神来审视眼前这位上了年纪的女人:她就是只又老又难看的老油条。而他绝不是来这儿审丑的。
从卡斯特薇夫人的魔咒中逃离出来,威廉终于可以看看这个房间的其余部分了。他安慰自己,眼前这飘飘然的感觉并不是醉酒的征兆:整个起居室真是荒唐极了。装框的画像里全都是抹大拉的玛利亚:她各种半裸的形象,或在忏悔,或是别的姿态,这其中一些画是虔诚的基督徒画的,而另一些则隐秘地变成了诡秘而又蹩脚的色情作品。她那表情在画里一再重复,悲伤又安详的表情,抛弃邪恶肉欲的表情,臣服于那个让所有男人都变得多余的上帝的表情。。天主教祈祷卡片上的全彩抹大拉的玛利亚;新教徒报纸上的黑白抹大拉的玛利亚;有光环或没有光环围绕的抹大拉的玛利亚;以及《便士周报》头版插图一般大的抹大拉的玛利亚;和项链坠子里微缩画那样小的抹大拉的玛利亚。感觉这儿就像开了比灵顿和乔伊百货大厦①一般!

壁炉旁的扶手椅上坐着一位无视任何人的年轻女人,威廉之后会知道她叫艾美·郝丽特。她身形紧实,头发乌黑,又黑又大的双眼里满是怨气,那挤进黑、白、银色相间的裙子里的形体,有点……好吧,真挺像艾格尼丝的。现在威廉看见她的脸了;令人惊奇的是她正抽着烟,而且没有用任何烟嘴——男人看见女人嘴里含着阴茎多于看见她们含着香烟,起码在英格兰是这样,对于这一点她似乎咯有所知,可看上去她毫不在意。她皱着眉吞云吐雾,眼睛注视着纤长指尖的纸卷烟头。透过烟雾,她正用漠然的眼光瞥了威廉一眼,好像在说:“那又怎样?”
威廉不知所措,遂转眼看向壁炉,看到大提琴的光滑的琴颈从面对着火光的扶手椅背露出。还有一个女人的脖颈,暗灰褐色的头发像蜘蛛网那样薄薄地贴着头盖。
“请继续,李斯特小姐,”卡斯特薇夫人说,“这位先生有欣赏美的品味,我能肯定。”
李斯特小姐转过头;她的目光越过扶手椅背寻找威廉的身影,她的脸贴在椅罩上,皱起额头,眼窝深陷。为了找到他,她费了很大的劲,似乎他是站在世界的某一个角落里,她转回头去,继续面对着火光。接着大提琴继而发出拉锯交错的低吟声来。
正当威廉想象这些奇怪的人会对晕倒在地上的自己做些什么的时候,苏糖的手滑入他的手中时让他倍感安慰。她紧握了一下他的手,示意他跟着。上楼时,威廉感到他的耳朵烧红了,汗水弄痒了他的眉毛。每走一步,膀胱都会疼痛,继而稍稍失去平衡,还需要经常眨眼来清除眼前的迷雾。时间在他为肉欲欢愉的行动中慢慢流走。“我的房间是在顶层的第一间。”苏糖在他耳边低语。她举着蜡烛照亮楼梯;她的姿态直挺,稳稳地拿着烛台。他们身后大提琴声的旋律和着他们有节奏的脚步声逐渐减弱。威廉往楼下匆匆一瞥,确认自己已经脱离卡斯特薇夫人的视野,喃喃自语:“这位夫人真是个怪人。”威廉早就忘记了德鲁里巷“双胞胎”的话:卡斯特薇夫人是苏糖的母亲,但即使威廉想起来这句话,也会将之当作妓女们无聊的蠢话。“对,她确实很奇怪,”苏糖会心一笑,提起裙摆走上最后一阶楼梯,“你就想她是穿着红色塔夫绸的两面神,而眼前……是你无论如何都想进入的一扇门。”她敞开门,示意威廉越过门槛。威廉追随着她,汗珠在眼睛上闪烁。要是能把像关掉一台机器那样把苏糖静置片刻,好让让他有机会洗把脸、梳个头、清空他那胀痛的膀胱,那该有多好。然而幸运的是,这卧室明亮透气,没有德鲁里巷那种令他恶心的蜡烛气味。这里的层高也比一般顶层的天花板要高,尽管壁炉里火光灼灼,但还是用上了汽油灯而不是蜡烛照明,一股新鲜、冰冷的空气从某处渗透进来。

注释:①Billington&Joy:这里译作“比灵顿和乔伊百货大厦”,因为作者在其他章节有提起过,是威廉家族的香水化妆品在这个地方售卖,可能是虚构的一个百货公司名称。~未完,待续楼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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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山林卡 发表于 2016-2-29 21:21:38

本帖最后由 小山林卡 于 2016-2-29 21:25 编辑

Chapter 6Part 4
威廉脱掉外套和马甲,一头扑到床上。这是一张大号床,比他家里的那张(指的是他现在自己房间里的床,那么多年过去了,他们的婚房早已成了艾格尼丝的私人卧室)更宽敞,更令人印象深刻。苏糖的床上罩着一个床罩,上面缀着绿色的丝绸,它其实适合特大号双人床。多出的褶皱彼此微微分离,由金色的索带束在一起。床的四周挂着华丽的帷幔。 但是它的颜色(很可惜)与周围很不搭调,这是一种...该怎么形容这个颜色呢?...薄荷色。这真是遗憾。他的视线穿过房间,看向苏糖。她此时正静立在门边,犹豫着要不要摘掉手套,也等待着他将要说出的赞赏或者讽刺。他微笑,示意她不必烦恼。他会忽略这个薄荷色的帷幔。这仅仅是品味上的一个小问题,一个有点令人惋惜的权宜之计,无疑,她现在的经济状况决定了这一切。即使这样,他和苏糖还依然是同一类型的精神伴侣;这么说吧,想到如果几天前遇见她,然而他还带着那个让人感觉屈辱的帽子,现在情况已经比那个好太多。
“这里的一切合您的意吗,亨特先生?”
“会的,”他咧嘴笑道,同时意味深长地眯起了眼睛,“很快就会。”
他倚在床垫上,用手肘试了试床的结实度和柔软度。30秒之后,就沉入了梦乡。除非是妓女自己本人,否则,以常理来看,一个人在妓女的香闺中入睡是不可能的,也不会被允许。过去,拉克姆曾经被留着过夜,享受人间极乐,或者,更确切的来说,他总是在妓院的后门被放行到清冷的黑夜,被推搡着回到自己的床上去,不管离家有多远。
然而,拉克姆还在熟睡着。
苏糖没有和他一起睡。她坐在窗边的写字台旁,衣衫完好(虽然她之前摘掉了自己的手套),开始写作。她有点干裂和掉皮的手指,紧握着笔,轻轻在一本颇像商务账册的东西上书写,在一些字词之间会停顿很久,
拉克姆打着鼾。
就在黎明之前,拉克姆醒了。他的四肢伸成“大”字形平躺在床上。他没有垫枕头,头深深陷在柔软的床里,没有人打扰他。他把头进一步向后伸,看向床头。令他吃惊的是,一个眼神狂野、发型凌乱的男人正注视着他。这个家伙越过床单逐渐靠近他,看起来是很渴望重复那些令人厌恶的动作。
威廉和那个陌生人都惊讶地坐起来。谜解开了:整个床头都是一面巨大的镜子。
帷幔已经被完全放下,将他笼罩在里面。同时,他既惊愕又羞耻地发现自己的长裤已被尿液打湿了。让他完全清醒过来的,不是几小时之前发生的喷射本身,而是潮湿的股间那种难耐的麻痒。他再次偷窥了一下镜子,心里悄悄估计了一下糟糕的情况。看起来他并没有吐过,现在也没反胃。他的头并没有预料的那么痛 (一定是法尔赛德的麦芽酒很适合他, 或者他现在仍然宿醉未醒...现在几点了?为什么到现在还没人撵他走?)他的头发松乱了,一根根立在头皮上就像是油腻的羊毛。他掏掏长裤的口袋,想要找到梳子,但是只发现一团湿透的内衣。
天啊,他要怎样摆脱现在的窘境?
他爬到床脚,透过帷幔上的小缝往外瞧。一个铁架就在外面,上面挂着一个青灰色的冰桶。桶的边缘靠着一个装满红酒的酒瓶,瓶口已经被重新塞住了,但起子仍在里面。装着他怀表的马甲在地板上离他很远的地方。他甚至可以看到怀表的银链,它已经从那个宽松的表袋中掉了出来(必须得承认的一点是,如果他现在身处法国,他应该看不到表链了。)
苏糖去哪了?他屏住呼吸仔细听了听动静。然而除了一些无法辨识的刮擦声,他只能听到灶台里的炉火突然发出的响动,比如没有完全燃烧的煤的声音以及余烬坍塌的声音。.
从这条缝里只能看到一面墙。幸亏这面墙上有一扇窗户,通过它可以找到判断现在时间的有用线索。窗上结了霜,几乎不透明了。霜很厚,看上去似乎已经积了好几个小时。透过寒霜可以看到深蓝的夜空,至少在不算暗淡的室内光线映衬下,天空呈现出这样的颜色。尽管有微风,但是几乎感觉不到窗帘飘动,因为苏糖只在窗上留下了一个小缝。然而她去哪了?威廉又向前探了探身子,用鼻子推了推帷幔,一只眼睛悄悄地看向了帷幔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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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山林卡 发表于 2016-2-29 21:27:10

本帖最后由 小山林卡 于 2016-2-29 21:29 编辑

Chapter6 Part 5
苏糖的房间很……朴素。和楼下那夸张的洛可可式的起居室相反,这里的墙只是简单一致地被粉刷成嫩粉色。几幅框住的图画,隔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挂在墙上,但因过度曝晒已经很多褪色得不成样子了。家具却还算体面,一个最近新套上沙发套的沙发,两个不太搭调的扶手椅,还有(他将头伸得更前)一个小写字台,上面配有笔,还有嵌在桌上的墨水砚,和……(他眨了眨眼,几乎不敢相信)苏糖本人,弓着背,十分专注地低头写着东西。

“呃……请原谅,”他开口说。

她抬起头,放下笔,微微一笑——一个友善的、令人放松戒备的微笑。他看得出来,她已累得筋疲力尽了。

“早上好,亨特先生,”她说道。

“噢上帝啊……”他叹道,尴尬地用手理了理头发。“几……几点了现在?”她往他看不到的那边望了望钟。她的头发,突然引起了他的注意,多么漂亮,金橘色的卷发就像茂盛的日冕:在他熟睡时,她费了些心思梳理了头发并整好了型。


“五点半。”她撅起嘴淘气地说道,“如果还有人没睡的话,肯定十分钦佩你倒头睡到现在。”
威廉挪下了床,身体僵直起来,脸都红了。
“我……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我……我……极其可悲、极其丢脸地……呃……失控了。”

“哦, 我懂的,” 她实事求是地说着,站了起来。“别担心,我会帮你善后的。”

她轻轻走到壁炉边,一只水壶被架在煤渣上用文火慢慢地煮着。.她倒出的冒着热气的水形成一条优美的弧线,进入陶制大盘里,,听声音当盘经半满时,她就把盘抬到床边。他留意到她手上的皮肤,干巴巴的,裂开了,就像剥落的树皮,但是手指还是那么精致。就像米开朗琪罗的手指,环绕着异域神秘的憔悴。

“请把你湿了的都脱下来,亨特先生,”她跪在地上,说道,她的裙子在她周围铺展开来。大盘里打着泡沫的液体满得几乎溢出来,一块海绵像剥了皮的土豆悠悠地漂在里面。很显然,苏糖等这一刻已经很久了。

“真的,苏糖小姐,”威廉嘟哝着。“这样不太好……我怎么能让你……”

她抬头看他,半眯着眼,慢慢摇了摇头,嘟起嘴摆出乞求的手势:“嘘——”

他们一起将他的裤子和内裤脱下了。刺鼻的捂热的尿味散发开来,离苏糖的鼻子仅几寸之遥,但她连避都不避一下。可能因为她久久的凝视,她恬静的眉毛,她神秘的笑意,似乎那恶臭也成香水味了。

“请躺下,亨特先生,”她柔声说道。“一切都会很快弄好的。”

她用极致的温柔,给在床上半躺着的、惊呆了的他清洗身体。当她用海绵轻轻擦过他的腹股沟,那粗糙指关节的触感已足以令他进一步打开双腿。看见裂口处的破皮,她同情地皱起眉头。

“可怜的孩子。”她呢喃道。

他压在身下的床单都湿透了,于是她轻推他帮助他挪动着坐上了一些,然后她用一块磨破了的棉布像手套一样包裹着手和手指,给他轻柔地擦拭干净。没什么能逃过她的眼睛,就连他怕痒的肚脐眼也不放过。她那棉花般柔软的手掌轻轻揉捏着他的阴茎,一点一点地挪动着,好像每前进一寸都得付出百倍的耐心。

“真的,苏糖小姐……”他再次提出异议,但是接下来他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不需要说什么‘小姐’,”她纠正他道,同时将布甩到了一边。“只要叫我苏糖。”接着她俯下脸到他那馨香的小腹开始亲吻他的肚脐。当她将一只手指挤入他上了粉的两瓣屁股中间时,他不由得开始喘息起来,她转动手指使其更加深入。过了一会儿,她将脸贴在他的大腿上,秀发铺满了他的腹部,接着将他整个阴茎隐入了口中。接着她就这么静静地保持着这个动作,既不吮吸也不舔舐:就是这么静静地呆着,好像在保护他的安全一般。在这个过程中她一直按摩着他的肛门,用那只闲着的手爱抚着他的小腹。他的阴茎在她的舌下变得越来越坚挺,当它被安置得舒适而温暖时,她开始吮吸它,温和而漫不经心地样子,就像一个小孩在吮吸自己的拇指一样。

“别……”威廉呻吟着,当然他可巴不得这样。

一分又一分钟过去了,她趴在他的大腿上,吮吸着他,狡猾地将中指插入他的肛门,越来越深,越来越深,穿过他的括约肌。当他的高潮到来,她首先感到手指因他的收缩带来的挤压感,于是用嘴唇夹紧了他的阴茎,以便那温暖的粥样液体射入她的喉咙。她艰难地吞下,吮吸,又咽下。慢慢地,她抽出了手指,但还在吮吸着,直到一滴不剩为止。

接下来,他们两个开始讨论报酬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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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山林卡 发表于 2016-2-29 21:30:51

本帖最后由 小山林卡 于 2016-2-29 21:34 编辑

Chapter6 Part 6
黎明的到来让苏荷区笼罩着淡淡的光晕。第一队马匹穿过银街。马具叮当作响,马蹄踩在鹅卵石上发出嗒嗒的响声。在苏糖的卧室里,自然光亮不足只能用人工的灯照亮,瓦斯灯开始投射出淡淡的光晕,模糊的影子从悬挂在火炉旁晾衣架的一堆男人衣服中升起。
她夜里替他烘干裤子,他该付她多少钱呢?裤子主人和衣架主人在争论此事,态度却很随和。他很慷慨;但是他害怕自己在睡觉时强迫她做了些什么事。
“人总是需要睡觉的。“苏糖反对道:“让你穿着湿裤子睡觉也太残忍了。何况我等着的时候也没闲着。”
“你一直等着呀?”
“当然我在等着,你是个非常有趣的男人,亨特先生。”
“有趣?”威廉有点不敢相信他的耳朵。
她轻笑起来,露出珍珠白的牙齿。她嘴唇鲜红湿润,不再那么干涩了。“非常有趣。”
“但是这段时间我一定要付钱,我像个醉鬼似的睡着了。而且我还可耻地失禁了,虽然我不是故意的。”“随你便吧。”她欣然接受。
但是拉克姆并没有把今晚的事当成独立的服务,没办法去商量把价钱降低点,不善交际的他从钱包中拿一些钱币,重重的大量钱币--比城市普通居民的多--至少是比教堂巷的居民所见过的多得多了。
“我......这够吗?”他问道,把银色的钱币放到她手里。“当然,”她回答道,合上手掌,“还包括额外的睡觉的(她眨了眨眼睛)钱呢!”
屋外有人把一堆杂物搬到一家商店后面。疲惫的男声喊到“一,二,放!”接着传来一阵重物落地的撞击声。威廉姆赤裸着下半身走到窗边,试图透过结霜的玻璃看看外面情况,但什么也看不清。

“哎,”他若有所思地说,“我还没看过你裸体呢。”
“下次吧,”苏糖说。
是时候回家了,可他还不想走,裤子可能也没干透。为了争取时间,他摆出参观皇家学院画展的阵势,郑重其事的审视卧室的墙画。画的内容很色情,尽是些十八世纪绅士(他父亲的爷爷那辈人)尽情嫖娼的场景。画中的绅士都是肥胖、赤脸、没啥脾气的蠢蛋;里面的女人也很丰满,有着傲人的胸部、浑圆的屁股和像羊羔一样柔软的脸颊。画中的阳具雄壮粗大,比他的家伙大两倍,插入因挤压而极度变形的阴道之中。即便如此,这画的色情效果也比圣经的插图逊色很多。在拉克汉姆看来,这些画太(怎么形容好呢)……软弱了!
“你不喜欢他们,是吗?”苏糖靠在他肩上,低声的问。
“不太喜欢,我觉得它们是二流作品。”
“哦,毫无疑问,你说的对,”她边说着,边伸出一只手臂搂住他的腰。“这些画很枯燥,一直挂在这里。等等,我有更好的词形容它们:软弱!”
他震惊地看着她,有些傻眼了。难道他的想法就和他的腿和生殖器一样,在她面前都是如此赤裸裸的?
“等我买到更好的画取代它们的,”她伤感地承诺道,“如果我能买得起的话。”然后她转过身,仿佛被过高价格门槛弄气馁了,像是永远买不起高档春宫图的样子。
突然间,拉克汉姆脑海中浮现出一幅生动的画面,那是他初次半夜醒来时看到的情景:早上5点半,苏糖正弓坐在写字台前,草草地写着东西。她的经济窘况让他心如刀割。她到底在做什么呢?应该是某种廉价劳动,但具体内容呢?是实行计件工资的秘书工作吗?他不确定,对此也不熟悉(这事绝对可以写成文章登上月刊杂志了,内容是关于“我们美好城市市中心的罪恶”之类),但是一个女孩在午夜辛苦的写东西,难道还会有其它原因吗?难道是为了使身体和灵魂不分家,她做妓女没能挣到足够的钱?她身上有皮肤病,胸部也不丰满。她充满智慧,性格坚毅,男人们都不会看上她吧。“反正这是他们的损失,”拉克汉姆心想,“心怀邪念者可耻。①”
他对苏糖感到阵阵同情,这种情况从来没出现在其她女人身上,比如德卢里巷的那对双胞胎,更别提那些在巷子里向他搭讪的衣衫褴褛的荡妇了。这些女人就像老鼠一样,苟活在污泥之中,而人是不会对老鼠产生感情的。但是回头看看苏糖——身为貌美的年轻女性,却具有不寻常的智慧。她赞同他很多观点和想法,包括对马修·阿诺德②的差评。除此之外,她在深夜埋头辛苦做分类账,刺痛了他的良心。记账这工作这么琐碎无聊,连对他这样耐心的人都是苦差,那对于苏糖这样刚过青春期且充满活力和前景的女孩来说,是多大的负担呢!为何好人的生活总是充满苦难!
注释:①英国国徽中心图案为一枚盾徽,盾徽周围用法文写着一句格言Honisoitqui mal y pense!意为“心怀邪念者可耻”②马修·阿诺德:(1822,12,24~1888,4,15)英国诗人、评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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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译 by 六千校对 by 管制风云侠终校 by Gabriellaz翻译仅供学习交流,严禁用于商业用途本书版权归原作者MichelFaber所有


小山林卡 发表于 2016-2-29 21:35:23

本帖最后由 小山林卡 于 2016-2-29 21:38 编辑

Chapter 6 Part 7
“我必须要走了,”他说,他的手拂过她的面颊。“但离开之前,我……我还想多给你点东西。”
“哦?”她扬起眉毛,抬起手抓住了他的手。
“到床上去。”不管这是一个解释还是一道命令,她都一样回应;她爬上床,穿着靴子,用膝盖跪着。威廉紧随其后爬了上去,将她的裙子收起来攥在手里软软的一大团,将柔软的绿裙摆她的背上。撑起她裙子的马尾毛摞成一大团,大得离谱,完全遮住了床头镜中她的影像。
“我看不到你的脸了。”他说。
即使他拉下了她的灯笼裤,她依然高昂着头,身体紧绷,就像要进行伟大的拉马克①进化一样,她的下颌微微颤抖,她的嘴因为用力而张开。他的视线越过这一堆皱巴巴的衣物,从镜子里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她的阴道很紧,还出人意料地干涩。看起来,这少女的肉体需要更多滋润;可能她的饮食中缺乏油性食物或必须的营养。多奇怪啊,当她含着他的时候,感觉她像没有牙齿一样柔顺,而现在,在她的阴道里,他柔软的尖端却会被不服输的肉体夹住。不论如何,他还是挤过了不舒适区,后退了一两次,然后坚持不懈前进,直到他和她完美融合到了一起,他就像活塞一样动起来。
数分钟后,当他穿上了那条又热又湿的裤子,又多给了苏糖一枚硬币后,他突然感到一阵焦虑,他怕自己再也见不到她了。(不是没有先例;在巴黎时那个女孩,喜欢被粗暴对待的那个,曾答应他“明天再来一次!”不是第二天就消失不见了吗?)“你明天还在这吧?”他问道。
她的眉头皱了起来,就像他再次提起了他们在法尔赛德酒吧关于死亡、命运和灵魂的谈话一样。“天知道。”她的唇边闪过一丝微笑,承认这是事实。
现在他正站在她的门前,徘徊不去,他知道,如果再待下去,他肯定会弄出笑话来。
“那再见喽,亨特先生。”她亲了亲他的脸颊,她的嘴唇干燥如纸,呼吸中带着香皂的香甜。
“好……我……但是……但是我必须告诉你……乔治·亨特这个名字。这是——我不好意思告诉你——是个假名。是个善意的谎言。是为了不让法尔赛德酒吧里那些爱多管闲事的女孩来烦我编的。”“男士必须慎重对待自己的名字。”苏糖以认同的语气说。
“谨慎是一项被滥用的美德。”拉克姆说。
“你不必告诉我什么。”
“威廉,”他立即说道。“我的名字是威廉 。” 她点了点头,无声而优雅地接受了这种亲密。
“不过,”他继续说道,“如果你能,无论何时,在男女混杂的场合里仍叫我亨特先生的话,我会感激不尽。”
她张开嘴想说话,却用手背掩住嘴打了个呵欠。她的眼睛像是在恳求,请原谅,我太困了,她又点了点头。“依你所愿。”
“不过请务必叫我威廉——在这的时候。”
“威廉 ,”她重复道。“威廉 。”
拉克姆微笑起来,仅仅六十秒后,他就独自一人站在了街上,脸上还挂着一丝满足,他比来时少了两基尼,马在他左边打着响鼻,雪花刺痛着他的脸颊。一阵强风惊醒了他,他意识到他的裤子需要在炉火前多烤一会儿,脚上粪便的味道提醒着他,女人的芬芳总是会很快消散。
当然了,这已经不是威廉·拉克姆第一次和妓女幽会后快速利索地离开。但这肯定是他第一次在这种时刻感到非常满足,不为任何一分的花费感到不满,没有一刻希望这次经历未曾发生过。天哪,多么美妙的夜晚!他预想中的事情一件也没有发生,并且所有的事情都比他想象的还要美好!谁会相信呢!他想告诉别人今晚发生的令人兴奋的一切,他想飞奔回家然后……好吧,要不还是算了吧。
雪越来越小,变得零零落落,然后突然停了下来,但是这条狭窄的街道里冷风阵阵,威廉开始颤抖起来。然而他仍不愿离开他伟大冒险的场地:不能就这样结束了!他抬起头,注视着卡斯特薇夫人的屋子背部,他想知道哪扇窗属于苏糖的房间。这座房子中间一层,一个窗户中透出明亮的灯光,里面有人在活动:一个人影正从那里通过。不过不是苏糖,是个孩子,正在缓慢地蹒跚前行,背着一个大大的包裹爬上看不见的楼梯。
注释:①拉马克:法国生物学家,第一个系统地提出了唯物主义的生物进化理论,大胆鲜明地提出了生物是从低级向高级发展进化的学说。他提出了两个著名的原则:“用进废退”和“获得性遗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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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山林卡 发表于 2016-2-29 21:39:58

本帖最后由 小山林卡 于 2016-2-29 21:42 编辑

Chapter 6 Part 8

“打扰一下,老爷。”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威廉吓得差点灵魂出窍,迅速转过身来看是谁竟敢打扰他的白日梦。
那是一个又脏又丑的老太婆,怯怯地拎着一只生锈的桶,黑黑的脸好像是被泰晤士河侵蚀的浮木,枯槁无生气的头发与磨得不能再薄的破头巾仿佛已融为一体,油辘辘的黑破衣衫下是弯得像镰刀一般的驼背。她空闲的手在离地面一两英尺的地方悠悠地晃荡,那些扭曲的手指乞求似地抓住他的裤脚仿佛想要抚摸他。
“求你了,老爷,”她用那把苍老的,毫无吸引力的声音又哀求了一遍,那声音好像是从她结着厚厚污秽的硬壳外套下,身体某处的脓肿溃烂的地方发出来似的。她身上散发着一股恶臭。威廉只好往一边避开她。
没想到她竟立刻摇摇摆摆地走前来,而且恰好站在他刚刚站过的地方,离得他更近了。她用黑黑的手爪抓起一大坨狗粪,小心地拨弄它不让它破碎,然后将它放进自己的桶里,桶里这种排便物已经装了大概四分之一,这些都将被送到波尔摩德斯制革厂鞣整摩洛哥山羊皮。威廉俯视着她,但是这老妇人却把他的怀疑当做对她的怜悯;她也抬头看他,想着除了她所希望的拿这一桶“纯货”换八便士之外,今早能不能遇到额外的恩赐。
“赏个便士给我买面包吧,老爷?”
威廉被她的恶心吓到了,手忙脚乱地从钱包里掏钱扔了一个硬币给她。她很清楚最好不要抓住他带着手套的手亲吻,而是正合他的意,消失在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里。
有人敲了苏糖的卧室门一下。她打开门,并立刻让自己的脸摆出最恬静的表情,万一要是亨特先生——威廉——魅力王子,不管他叫什么名字,回来拿落下的勋章或者只为摸一下她的胸。“我突然想起没看你的乳房。”但不是,不是亨特先生。
“这就起床了,克里斯多夫?”
男孩正站他抬上来的一大桶干净的热水后面,水蒸气盖过了他。他只穿了一点衣服,蓬松的金色头发乱糟糟的,眼角上还粘着眼屎。
“我看到你房间的灯亮了,”他说。
多可亲的男孩,如此知道她的需求。除非他只是想办完一件苦差事。
“可是你刚刚不是睡着了吗?”
“艾米把我叫醒了,”他吸了吸鼻子,活动他那些小小的粉色手指头让它们回血。铁桶的外沿到他的膝盖那么高,苏糖目测,桶的周长恐怕和他的身高一样吧。
“这么早?她叫醒你干什么?”
“也没有。她是在梦里叫。”
“真的吗?”通常,艾米送走最后一个顾客的时间要比苏糖早得多,而且不到第二天中午是不会醒的。“我可从来没听到过。”
“她叫得很轻,”克里斯托弗皱着眉说。“但是我刚好离她很近。就在她嘴边,就像这样。”
“真的?”从艾米醒着说话的样子来看,很难想象她会容忍她儿子和她睡在一张床上。“我以为你有自己的小衣橱可以睡。”
“我是有。但她做完时我就出来了,然后就爬到她旁边睡了。她睡着时不介意我睡她身边。那时她什么都不介意了。”
“她什么都不介意的,克里斯托弗。”
“我说呢。”
苏糖叹了一口气,提起桶拿进她房间,费心思地摆出承认这桶水很重的姿态。多可爱的支持者!其实她已经准备在这个非常规时段到锅炉房提水, 在威廉-亨特先生-尿床大王离开的时候——这么一个了无生趣的时段。她已然将浴盆拖了出来,从她们衣柜里的藏物处拿出其它杂七杂八的生活用品,正准备说服自己下去提水上来的时候,克里斯托弗就来敲门了。
“我真的很感激,”她一边说,一边把桶里的水全倒到盆中。
“这就是我在这里的理由,”他耸了耸肩。“有我要做的事我才能留在这儿。”
苏糖回头看他站在楼梯过道里,留意到他此行有多么的艰难,如此吃力地将满当当的水桶提上那么多层楼梯,只为少跑一趟。他的前臂上尽是红色的月牙状压痕,光着的脚和裤腿被溢出的水打湿了,还冒着热气。
“你是这里的真男人!”她夸奖她说,但是她却忘了这种恭维会惹怒他。他生气得抽搐了一下,转过身跑下楼去了。
真惭愧,她想,但话说回来,一个女人要把男人所有需求和喜好都记在脑子里,一天到头也就只能有那么几个小时。迎着朦胧的曙光,苏糖会被原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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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山林卡 发表于 2016-2-29 21:44:05

本帖最后由 小山林卡 于 2016-3-1 12:26 编辑

Chapter 6 Part 9
这是三十三个小时以来,她第一次脱下了她所有的衣服。她的绿色裙子满是雪茄、啤酒和汗液的气味。她的内衣已经被紧身束胸染上了颜色,这束胸显然不应该在雨天穿着。她的背心已经发臭了,她的长裤上沾满了男人狂喜之后留下的粘液。她把这些衣服都堆成一堆,赤裸着身子走进浴缸。先是她的长腿,然后是淤青的臀部,最后是发育不良的胸部,这从来不乏那些编纂《伦敦,再来点疯狂》此类无良劣质小报的流着口水的猪猡的点评——直到一切都淹没在泡沫之下。
窗外传来的笑声、货物交割的叮叮当当的声音越来越大;似乎将会难以入睡,尽管她也很有可能在商店准备开门和客人快要到的这段时间不知不觉的睡过去。她的意识已经处在模糊的边缘了,她必须努力不要坐着睡着。她已经累到甚至都不记得自己是不是采取了避孕措施。
她松开发髻,头发如释重负般散落在她湿湿的背上,就在她转身要寻找到底是否采取了措施的证据时,发夹掉落在了水中。盛着避孕水的碗是她放在那里的,她现在想起来了,她确实用过这些水了。谢天谢地。她并没有真正的回忆起使用过那个柱塞,而是看到了那东西(没有像卡洛琳那样用布条当塞子,用的是一块海绵)湿漉漉的在碗边。
这是她执行这种仪式的第几百次了?她用掉了多少海绵和棉签?曾经多少次,不需要动脑筋就能精确度量每种成分制作这女巫之液?比起她住在教堂巷的时候的配方,还是做了一点改动。现在,除了明矾和硫酸锌溶液之外,她还加了一点发酵粉,或是小苏打。但本质上,它还是同一种药水,自从十六岁初潮之后,她几乎每天晚上都要蹲坐在这里。
她松开了最后的的发夹,剩余的及腰长发就快要落入温水中。她颤抖着站起来,露在泡沫上,双手放在臀部。终于,她排清了残留在体内的尿液,看似轻松但却十分痛苦,洗澡前是排不出来的。黄色的液体啪哒啪哒地跌落在肥皂泡沫上,将黑夜的荒唐刻进白色的浮沫里。只有尿液从她身体里流出来吗?还有别东西留在里面吗?有时洗完澡半个小时后,她已经在街上走着了,会突然感觉到一股精液涌出来弄脏她的内裤。。上帝、自然之力、或者任何注定要主宰宇宙的的力量啊,是什么让你们牢牢记住,非得让人体里面保持洁净一事变得如此困难?在造物主的宏大计划中,又是什么东西如此独特宝贵,像屎尿或者自高自大的臭男人的精液,就这样被允许顽强地附着在她的体内?
“天!该死的!”她低声嘟囔,抽动着她的盆骨肌肉,“都是他妈的造物弄人!”
似乎为了回应流入浴盆的小水流,雨点打在结了霜的窗上发出滴答声,很快就变成温柔的急雨声,盖过了外面的人马嘈杂声。苏糖迈出了浴缸,用一条干净的白毛巾擦干了身子,这时,窗上结的霜裂开了,变成乳白色被雨水冲刷掉,屋顶的轮廓在光亮的天空中露了出来。壁炉里的火已经熄灭了,她冻的哆哆嗦嗦的把睡衣罩在头顶,她累得半死。但她用在那个叫什么来着——哦,对,“叫我威廉”的那个男人身上的耐心十分值得:她拿到了单独伺候三个男人那么多的钱。你要知道,她并不贪心:要是没有最后被干的一幕,她不知道该有多高兴。
然后她拖着脚步——是的,就这样——到了她的床上。
她嘟囔着拍打着旁边下垂的窗帘。现在她给人的感觉就是一个愤怒的年轻姑娘,愤怒到想去干掉任何挡着她的路的人或物。她发出了一声似乎是暗暗下定决心的咕噜,抓住脏床单想要从床垫上拽下来,但所有的力量都消失殆尽了。最后还是失败了,她扑灭了灯火,爬到床上一个靠近镜子的干燥角落,把毯子盖在身上,总算松了一口气。
她她躺下那一小会还清醒着,听着外面的大雨声。然后她闭上了眼睛,像往常一样,她的灵魂飞离她的身体,飞向未知的黑暗,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这回飞向不同的地方。脏兮兮的浴缸、潮湿的床依然如旧,被关在这座庞大错杂的城市里的许多破败建筑物中的这家破败的房子里;到了早上,她将会被回吞到现实世界中。但此刻有一个更真实的世界:梦里的真实。在那些飞翔的梦里,苏糖老去的生命,像一本书里的一个章节,到了尽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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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看完整版本: 《绛红雪白的花瓣》第六章 Chapter Six